采花贼

下里巴人 · 发表于 2011-6-6 00:49:00

采花贼早上起来，窗外晴空万里，于是，开门到前院去给花木浇水。我在家门前种植的花木并不多，除了几堆叫不出名字的灌木丛，就是几株玫瑰和一株牡丹。这几株玫瑰大概就是中国的月季，才种下不久，就已经月月开花。另一边那棵从后院移植出来的牡丹，就显得吝惜多了，一年才开一次花。朝盼晚盼，至今才盼到一个小白馒头般的花蕾，含苞待放了。已是春夏之交，在一大片争妍斗艳的玫瑰旁边，只有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，在微风中摇晃，不免显得有点孤独和失色。尽管姗姗来迟，我对这株一支独秀的牡丹还是充满了期待，特别呵护，关怀备至。毕竟，它是中国的国花，身份至高无上。这种心态，算得上是潜意识中的爱国情怀。打开门，硬是感到眼前景象有点异样，我是天性迟钝，一时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事。呆望着眼前一片养眼绿色，好一阵才回过神来，奇怪了，那片近来一直争妍斗丽的抢眼红色不见了。我的花呢？怎么没有了！昨晚还在眼前摇晃的数十朵玫瑰，现在已经踪影全无，连一片花瓣也没了！花开花落自有时，就算是昙花一现，也还可以见到残瓣，绝不会全体失踪片甲不留。奇怪！这一带治安向来极好，而且贼人行窃，也不会偷花。难不成真有采花贼？我种的玫瑰又不是什么名种，值得暗夜出手吗？太太闻声，出来一看，立即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，玫瑰都被野鹿吃掉了。匪夷所思，信口胡说！我不信她这种毫无根据的判断。我们居住的地方经常有成群结队的野鹿出没，我只见过它们吃草吃树叶，所以就不相信它们会吃花！ “你怎么知道是野鹿吃掉了？你看见了吗？”我觉得，斯文温顺的野鹿不可能是采花贼。 “不信你看对面，别人家的玫瑰也被吃光了。” 我们的邻居们，家家都喜欢种玫瑰。我抬眼望过去，果然，整条街道各家门前的玫瑰丛，无一幸免，清一色只剩下绿叶了。玫瑰有刺，近碰不得，我等爱花之徒，淋花时也都只能小心翼翼，敬而远之，难道野鹿就不怕刺。不过转头再想，世上没有不可能之事，半夜三更，原是做坏事的最佳时间，君不见，很多坏事都发生在夜深人静的时候。想来，玫瑰虽有刺，惟野鹿身高脖子长，可以居高临下把花朵叼走，神不知，鬼不觉。如此高的道行，舍却野鹿，更有其谁？别被它们的温驯表面蒙蔽了。没有直接的证据，但通过想象和假设，我姑且相信了太太的判断，虽然也有可能错怪了野鹿。突然，我想起了我的牡丹，急忙扑到另一边去看，“嘿，牡丹还在！”我高兴得大叫。庆幸！这辛辛苦苦移植过来的国花，没被那嘴馋的野鹿发现！ “野鹿只吃玫瑰，不吃牡丹。”太太语气毫不含糊，好像还很熟悉野鹿的习性。我实在不相信她的信口胡扯。想想这群野鹿，更深人静时出来行窃，连拇指大的玫瑰蕾都没放过，牡丹和玫瑰，看上去分别不大，况且半夜三更的，它们见花张口就叼而已，岂会细辨挑食？我的牡丹能逃过一劫幸免于难，肯定只是野鹿们无意的疏忽。 “你没听说过吗？鹿吃玫瑰，牛嚼牡丹。”太太见我不信，又一本正经地加了一句。我的黄脸婆！我看不出她是真无知还是在玩幽默，说完了还不笑！鹿吃玫瑰听来本已荒谬，也姑且相信了，把牛嚼牡丹这句名言拿出来相提并论，想象力太好了。当有人不懂欣赏而糟蹋美好事物的时候，就会被指是牛嚼牡丹。至于牛是否真吃牡丹，本来也证据不足，无从稽考，也许当初始创此名言的前辈也像我们一样，用猜疑当成事实杜撰出来的。 “你见过牛嚼牡丹吗？” “小时候听爸爸经常这样说，哪用得着见过？” 对啊，鹿吃玫瑰，我们也没亲眼见到，现在也可以言之凿凿。很多谬误，大家传说多了，纵使偏离事实，我们也会信以为真，以讹传讹，最后就成了琅琅上口、人人传诵的真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