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校长在校刋里写我,说:
她弹琴、读书,有时发呆,坐在杂草丛生的池塘边。她发呆的时候便冥想,她说这时候会与缤纷的理想相遇。恍若在无边的大森林里,用歌声引来了百灵与夜莺――显然,她的世界和我们不同。
赵校长是我十分敬仰的心灵导师,她很理解我。我的世界与常人确实不同。不同的是我有很长一段时间,甚至是现在,都怀有某种梦想,希望有一天会有一双健全的脚,走路正正当当,可跑,可跳,可舞。这于你来说,微不足道。于我,是奢望。
即使很留神,我也常会摔交。特别到了冬天,左腿冻得发软,不听使唤,有时候会在下公共汽车时跪倒在地下,险象横生;有时候摔倒在雨中,狼狈不堪。很多时候倒下能够马上站起来。但也有爬不起来的时候。虽然我从来不去无效地埋怨,但并不赞美。
在猝不及防的意外中,我永远也来不及明白命运。但我知道,即使我是一个受伤的生命,也是伤得很美的生命。虽然,或至少是有时候,我对于运命,表情有丁点儿忧郁,但那是被允许的。誰不如此呢?即便不是追求完美,至少也会惋惜无法尽全力在命途中跑跳吧?
因此我全然能够原谅我的沮丧与忧郁,即使你百般地看不起,看不惯,认为我无病呻吟,我还是全个地,无条件地,给它理由,去谅解它,与它和平地共处,与它一同落泪,任它沉下去,直到它真诚地醒悟,开怀。
我感激自己,如此温厚地,给自我一个安慰的空间,允许内心有不安,有不乐,允许生命卑微弱小,允许情绪低落。
为什么不呢?
我总是相信,春天的花开,夏天的树绿,秋天的空碧,冬天的阳明,都是为给痛苦缓一口气而设的。可见更能让生命振作重生的,不是坚强伟大,而是给它一个缓一口气的时机。大自然所做的事,仁慈而充满了繁衍与进化的哲理。我们不需要多么辛苦寻求,看看四时景色与物种流存,便能象摘一朵花一般,摘得活着的智慧。
孤独的命运把我托起在不平常的思考中,它使我活在另一个世界里。理解了一些曾经觉得深奥的籖言,明白活着的真正意义,在于善用思考。
我是个很平常的俗人,踏崎岖前行,然后学会优美而平淡的姿态。
我凭此获得诗歌般的生活。明白了霍金,他不是伟大,只是在四肢无法灵活运用时,灭绝了外界诱惑,获得了集中精力思考的平静空间,从中找到了生存的最大乐趣,忘我,忘却凡世。
上帝并没有在那里闭门,在那里开窗。公平公正,因因果果。这些门与窗,一直在。不过是生命所限,你没有时间去一一开启。生命并无take two,你从一个门里进入,得到了乐趣与鼓舞,便不再折回。
如果我有一双好脚,多般我会走进舞台,或是唱歌,或是舞蹈,终生穿着红舞鞋,因为我是如此热爱它。后来命运告诉我,生命里更优厚的,不是它。
我理解了美国著名残疾人作家、教育家,海伦.凯勒的话“Life is either a daring adventure or nothing, To keep your face toward change and behave like a free spirit in the presence of fate is strength undefeatable”。
我们是同一世界的人,先后用同等的心情明白了:无所谓命运,生命只是一次有意义的冒险旅行,身陷险地,保持处变不惊的心态,就拥有击败命运的自由和能量。
凭借着真诚而坚定的追求,我创造了自己新的宿命,它把我带到珠海中老年大学来,开始学习做一个毫无矫揉造作的快乐人。
在这个成熟优雅的群体里,我获得了无数心灵的友谊。找到了精神世界里的家园。
幸福从此开始。
以上图片,于上月十四日,与学校编辑部同仁出行采风,摄于佛山可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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